一冠心病患者植入9个心脏支架后病情未见好转;心脏支架使用不受限制,折射过度医疗之痛。
内蒙古赤峰市患者黄金海,因冠心病体内被一次性植入9个心脏支架,术后症状非但没有减轻,反而日趋严重。9个心脏支架,是病情需要,还是过度医疗?直径只有2到4毫米,重量不足万分之一克的心脏支架,价格不菲却被严重滥用。而对于心脏支架的使用,国内也无强制性法规和监管措施。患者被告知心脏搭桥风险大,花15万元一次植入9个心脏支架
2010年10月,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58岁的黄金海感觉心口疼。经赤峰市医院诊断为冠心病,需手术治疗。
为黄金海治疗的,是赤峰市医院心内科主任医师王东方。黄金海的女婿吕先生说,王东方告诉他治疗有两种方案,心脏支架或心脏搭桥。“王医生说,心脏搭桥风险大,病人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,心脏支架做1到2个就行。”
经过权衡,黄金海选择做心脏支架手术。“支架的价格我们也清楚,当时觉得做一两个的话,我们经济还是能承受得起。”吕先生说。
当年10月15日上午,黄金海进行了手术。他记得,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,负责手术的王东方还曾“开玩笑”地问他,“付不付得起手术费哦,付不起的话就得我自己垫着了。”黄金海回答“付得起”。
吕先生说,手术两个小时后,王东方从手术室出来告诉他,已经给病人做了6个心脏支架,还得继续下支架。
“我岳母当时腿都软了,既心疼我岳父,又心疼钱,但王医生说如果不继续下支架,之前的6个支架也都白做了。”吕先生说,他们只得答应继续下支架。手术结束后吕先生得知,岳父黄金海体内一次放入了9个心脏支架。“我们家里也不宽裕,这次手术费就花了15万左右,好几万还是找人借的。”
术后患者未见好转,医院出具说明“治疗费用与患者预期有差距”
虽然装入了9个心脏支架,但黄金海病情并没有好转。同时他还要常年服药,否则血管有再次堵塞的危险。
“(手术前)几天发作一次,现在是每天要疼好几次,走几步路心口都堵得慌,只能坐在家里。”今年6月10日上午,在赤峰市的家中,黄金海捂着胸口,一脸愁容。
黄金海一家多次找到赤峰市医院,希望能给出解决方案,但双方至今未达成一致。6月10日下午,赤峰市医院办公室一名负责人表示,此事已经通报给市里,相关的说明也已经早已做出。
记者获得的一份赤峰市医院出具的“关于患者黄金海住院治疗过程说明”中称,“本病例中,医生的经验不足导致决策方面存在欠缺,没有充分考虑到患者的治疗费用与患者预期之间的差距,从而导致此次医疗纠纷。”
“难道说一次性放9个心脏支架就是可以接受的吗?何况手术之后症状反而更严重。”对此吕先生觉得很难理解,而目前9个心脏支架的弊端也逐渐显现,除疼痛外,黄金海右脚有严重的静脉曲张,需要手术,“到别的医院去看病,对方一听说我岳父体内有9个心脏支架,都没人敢接他的手术了。”
心脏支架滥用成“患”
心脏支架用量猛增,并非适用所有患者,上万元支架成本仅数千元
受困于心脏支架的,并非黄金海一人。网上搜索“心脏支架滥用”,一次手术被放入4到6枚支架甚至更多的案例比比皆是。据《生命时报》报道,北京市海淀区一名74岁的老师,体内共分多次被放入13个心脏支架。
吉林的刘先生也与黄金海有相似的遭遇。三年前,他在手术中被一次性放入7个心脏支架,其中的一个支架再次发生了堵塞。“做了手术才知道,支架放进去了就取不出来,而且有再堵的风险,做得越多堵的几率就越高。”
就黄金海的病情,记者携其病历咨询多名心内科医生,对方均表示,与其做9个心脏支架,的确不如做心脏搭桥。“这种完全靠药物可以控制的,这么做的确是有些多了。”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生表示,黄金海两处远端的血管,根本没必要上支架。
“一次做9个(支架)这么多的,我也是头一回听说。”曾在一家国产心脏支架厂家做了5年医药代表的老周表示,他见过心脏支架做得最多的,是一次手术做6个。
根据中国医疗外科植入专业委员会统计,2000年我国心脏介入手术的数量是2万例,到2011年达到了40.8万例,增长近20倍,并以每年约30%的速度增长。以每台心脏介入手术平均使用约1.6个支架推算,2011年中国心脏支架使用量超过65万个。
在老周看来,价格上万元的心脏支架,成本多为数千元,不排除有医生或相关方从中获取利益。虽然没有证据显示黄金海的支架手术存在暴利,但老周透露,一些心内科医生将心脏支架手术视为“摇钱树”,除了在所供职的医院进行手术外,还有医生会去小医院“走穴”手术。在自己医院进行手术的,他会将支架费的25%返给科室的主任,“走穴”医生每做一个支架,可获得2000元的提成。
老周说,而为了放入更多的心脏支架,医生们也开始在手术中想办法。在之前他遇到的一个医生,一段4毫米的血管堵塞,本来放一个4毫米的支架就能解决问题,结果这个医生最终选择一个2毫米的支架和一个3毫米的支架,一并放进去。
“心脏支架做得越多的医生,医药代表们就更喜欢,有些医院也喜欢这些能创收的医生。”老周说,因为支架滥用出现的医疗事故也时有发生,2012年,在目睹了一次因支架滥用导致一位患者死在了手术台上后,老周辞去了医药代表的工作。
支架尚需规范“支撑”
心脏支架是否使用、使用数量缺乏评估标准,尚无明确规范。